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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电话滴滴响了两声,被对面掐断。

辛兆池淡淡看着挂断显示页面,随后单手熄灭,没有要回拨过去的意思。

忽然一节玉色藕臂揽上他的脖子,描摹他的轮廓。

怀中人似醒非醒缠道:“辛随,你答应朕的事,会作数吗?”

辛兆池一怔,低头捋了捋他的头发,沉声道:“我什么时候会违背你的意愿。”

玄司尘挣开双眼,安静地看着他。

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小臂:“你拿走了我的终端,公平起见,我也要拿走你的终端。”

这时他哪还有刚才演给调查组的娇纵劲,双眸无限冷静如秋水清透,盯得久了,只能看到观察者自己的样子。

“怎么?不可以吗?”玄司尘又问了一次。

辛兆池有些为难:“司尘,我会收不到消息的。”

“我会转告你的,”玄司尘柔笑道,“你怕朕耽误你?”

辛兆池摇了摇头,最后松开了手,将自己的终端摘下扣在了玄司尘的手腕上。

“那你一定要戴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的终端里夹了你的照片,如果我看不见会着急。”

玄司尘温良笑了,亲了亲辛兆池的脸颊。

“朕人都在你身边了,看什么照片?”

*

时空所再次戒严。

辛兆池推门而出,走廊上不时有职员乱窜,委员会的调查组也在,他们更像是被排斥在圈子之外的人,警戒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暗中准备出动的狼群,褚诃荣那群人对他们防备心很强,集合会议室选在了时空所最顶层,特意阻拦调查组靠近。

辛兆池没有多管闲事,顺着人群见到了一片死气的时空所骨干。

在辛兆池出现的那一刻,不夸张的说,他们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炯炯亮起双目。

最先殷勤起来的是郭组长,他的假笑要裂到耳根:“辛兆池啊,你初来乍到,对所里事物也不熟悉,出了差错也能理解,你是不是还没搞懂工作流程,没事,大方说出来,大家都能体谅你……”

辛兆池警报拉满,拒绝靠近:“我都是听各位组长的,哪敢有违背。”

一向自视甚高的郭组长脸色僵硬了一下,改了性般着急:“不,不是吧?其实也有你自己个人的想法吧?”

辛兆池冷漠拒绝:“没有,不用擡举我,我就是不思进取罢了。”

郭组长沉不住气道:“你没有,你那小男朋友也没有吗?!”

辛兆池眼底闪过一丝灵光,敏锐捕捉到了异样。

褚诃荣旁观顿知不妙,忙打断:“老郭,够了。”

郭组长被打断,逮住褚诃荣如救命稻草,本性暴露无疑:“褚部,你得给我们一条路吧?贡部在的时候,哪会乱成这样?现在大家都要玩完了!偌大一个组织被一个不成气候的偷渡客捉弄成这样!你怎么和时委会交代!”

他把担子推给褚诃荣,惹得满脸阴郁的褚诃荣也濒临失控。

尤其在提到贡级云的时候,俞是刺痛了褚诃荣内心不可言说的痛处。

他烦道:“我交代?我交代什么?他们都让我辞职了,我还给他们干什么?贡级云做的好,你们去楼上给他守灵啊?跪着求他再看你们一眼,你看他还鸟你们吗?”

现在两人哪还顾得上辛兆池,顿时又想起来平级时,两人结下的梁子。

郭组长大怒:“好么,姓褚的,抢指挥权你最积极,现在出事了,你倒是抖得干净,难怪这么多天你什么也不干,原来是想我们和你一起陪葬吗?!”

褚诃荣也骂:“去你妈的,你瞎吗?你技术部出那么多问题,这两天是谁在给你擦屁股?!一个偷渡客都防不住,你们部门能吃屎?!”

“操你妈——”郭组长又要踩桌子扔皮鞋。

被哄哄乱乱的人群拦下。

“……”这次,辛兆池冷眼旁观。

褚诃荣太阳xue直跳,看到人群外独善其身的辛兆池,心中格外不爽。

他想起自己要问玄司尘的问题,意识到当面问辛兆池也没差的。

他便改了目标,逼问:“你们在高校碰见的那个偷渡客,为什么追着玄司尘的行为模型不放?偷渡客到底想做什么!”

辛兆池一挑眉,有些意外:“和高校那次有关?”

如果这是一个长线,那阴谋确实从高校就开始了。辛兆池记忆不仅清晰还很精准,他快速将信息提取,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睫毛垂了垂,他道:“玄司尘没提,他不告诉我。”

褚诃荣明显不信:“你跟他厮混这么多天,什么都没套出来?”

连着不信的,是辛兆池会抛下玄司尘来投奔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辛兆池的投诚当回事,他只是想不通这小子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手?以他这闷坏劲,怀的定然不是什么好心眼。

都到这般地步,辛兆池也没有承认,只继续瞎编鬼话:“他防备心很强,不听我的话。”

褚诃荣都要气笑了:“不听你的话他只和你上床?他是不是又耍你玩?”

辛兆池恰到好处地呆了呆,故意装蠢:“他耍我吗?那我要不要晾他几天,让他自己追回我?”

一旁的郭组长忍无可忍:“你他妈跟我演言情剧呢——”

“……”辛兆池闭嘴了,但对方想听的话,他是一句不说。

褚诃荣也意识到了辛兆池在耍他们玩,他渐渐放松下来,退了几步,保持在一个疏远的距离。

辛兆池何其敏感,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这个距离,这个孤立的天谴从一开始就设下了。

褚诃荣摸了一支烟,无机质的目光仿佛对不上焦。

他道:“辛兆池,所里对你照顾不浅,一路的提拔你也看在眼里,是不是也到了你报答的时候?”

辛兆池心中猛一悬起。虽然知道事态不妙,但这个发展还是没在他预料之内。

“时空所程序彻底失控,时空机断片重启造成数据大规模丢失,”

只听他图穷匕见,“这个责任人,可以写你吗?”

“……???”辛兆池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说什么?”

郭组长理所应当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上面这么照顾你,就算是你犯的错,也会原谅的吧?又不会像我们一样被记在档案里,背着处分过一辈子……”

辛兆池气得怀疑人生:“你开什么玩笑?我就不会背一辈子处分吗?”

郭组长不耐烦道:“你不是很喜欢你那个小男朋友吗?你难道忍心看他一个人被遣返?你们一起回去不也是个好办法?”

辛兆池要被气笑了,这人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要你背锅是为你好”这样狗屁不通的话的?他怎么如此理直气壮地推别人下火坑的?!

“……”

辛兆池只恨自己不善言辞,这个时候竟然想不出一句讥讽的话来。

褚诃荣怜悯看了他一眼:“辛兆池,抱歉啊,看来咱们得同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他假仁假义道:“我会为你们争取一同遣返,免去服刑这一步骤。”

“那我还得谢谢你?”辛兆池冷嗤一声,那模样分明看透了他们所有勾心斗角,这种被洞悉的感觉让褚诃荣格外不舒服。

辛兆池只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和贡级云交代?”

褚诃荣沉默了很久,两指间的眼头燃了三分之一。

他又掐灭了,道:“真相总是留到最后的人书写的。”

“……”辛兆池再不表态,他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旧神庙下金身尚在的武神。悲悯安静地垂眸,沧海桑田地变换,他高坐神台,却永远与世界隔绝,抽离地旁观世人走投无路的挣扎。

褚诃荣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他对这个毛头小子的厌恶到达顶峰,但偏偏他又没有任何借口攻讦,总不能上去说:你的视线让我感觉自己非常恶心,所以为了我的自尊心,现在我要把你痛扁一顿。

褚诃荣越想越是如芒在背,他狠狠看了眼辛兆池,背过身又点了只烟。

郭组长不能忍受这样的沉默,他只想快点拍板,催促道:“快点吧,这有什么犹豫的?对大家都好,辛兆池,你不要太自私,多为你那小男朋友着想,多为帮助你的代理部想想,虽然咱们没什么交集,但你帮助了大家,大家都会记你的好的……”

他滔滔不绝的话,像烧开水的聒噪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有什么尖锐的指甲在挠玻璃。

不约而同的祈祷:真操蛋了,快点结束吧——

辛兆池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在场的既得利者都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他们不想听受害者的辩驳,就好像这样昧着良心的推诿从来没有发生过。

辛兆池拳头紧了又松。

算了,从前就是这样。罢了,不会有人在意。

反正人们靠近他,都只是因为他是个无主的灵魂,可以被随意使用,可以承载任何恶意。

可这并非他本意——

忽然,一声朗喝。

“他哪需要你记他的好?”

一敞清亮的风,猛弹散室内浑浊的氛围。

一个人影像是忍耐已久,快步上前,将那姓郭的一脚踹在桌上。

一字一句教道:“他的好只有朕知道。”

空气滞了一瞬,猛然炸开。像是那聒噪的热水壶终于零件老化,不堪重负要垮掉。

来人两手插兜,看起来随性得紧,丝毫没有戴罪之身的局促。这些人里,好像没人比他更游刃有余。他兴致有余,扫过人们大惊失色的面孔,嗤笑了一声。

“玄司尘!你怎么在这!”一人惊呼。

“辛兆池!你没好好看住他?!”人们齐齐瞪向也在发愣的辛兆池。

玄司尘没有跟着回头,啧了一声,很不满意:“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朕真被你们这出制住,跟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废物还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