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鬼物,哪怕是鬼王这一级别的大鬼,只要还是鬼,都会本能地害怕掌管阴司的泰山府君,会被城隍力士震慑,会被勾魂锁链缉拿、压制。哪怕没有神志,也会下意识远离各种道观。孟平阳也当了快百来年阴阳司公了,没见过几次不怕道观不怕城隍也不怕勾魂锁链的厉鬼,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其中出了问题。
谢明息作为精怪眼中的唐僧肉,能吸引这样的厉鬼那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但鬼物在多重压制下还敢动作,已经不能称之为利欲熏心了,不是用吸引力就可以解释过去的。
“嗯,劳烦你们城隍多上点心,近日凉山鬼物频出,可别是因为你们在摸鱼划水。”
苏磐俊秀出尘的容貌下是一张让人恨不得撕烂的嘴。
孟平阳冷哼了一声,与赵四、水鬼一起在青烟中消失不见,室内温度没变,可谢明息感觉骤然温暖了不少。
“这是……走了?刚刚那个,是阴阳司公?”谢明息搓了搓冰凉的手,根据所学试探问道。
城隍不是孤零零一个城隍,就像人间一样,不同等级的城隍有数量不等的下属与部门。阴阳司可以说是城隍爷的秘书,如果城隍不在,就由阴阳司公来负责处理城隍的事务。
苏师兄面子很大嘛……作法居然能请来阴阳司公,虽然看上去一人一鬼关系不怎么好,但那也是阴阳司公!苏师兄请城隍都不用纸钱的,都说这些力士都要拿些好处才肯办事,看来拳头硬了倒也未必……
谢明息想着想着,就开始神游天外,苏磐应了一声,算是确认了孟平阳的身份,支使谢明息道:“愣什么愣,去把仓库里的纸钱拿过来烧了。不用太多,三串吧。”
谢明息:……
刚刚还在说师兄你不用纸钱“贿赂”呢,怎么变卦这么快?
但是做人师弟受人庇佑的人没有人权,他心里再吐槽,还是颠儿颠儿把纸钱抱了过来,在坛前点起赤红的火焰。
“怎么,你不情愿?”苏磐耷拉眼皮,盯着飞舞上升的纸片与青烟,突然道。
“机灵点,你之后一段时间有什么事,都指望着城隍爷,或者说孟平阳给你善后呢。刚刚我唱的词,踏的罡步,都记住了多少?”
谢明息懵了。
也许是真有天分吧,他刚刚看苏磐做过一场,就记了个七七八八。可记住了多少跟孟平阳有什么关系?道理上说自家祖师爷不是才是阴司最大的大佬吗,怎么反而还要兜个圈子?
“大概都记住了,可……”谢明息犹豫着要不要问出这个问题。
苏磐擡起眼皮深深看了一眼谢明息,眼神复杂:“能让别人出力,为什么要自己干活?庙里供奉府君和让城隍跑腿又不冲突!如果要我们来处理这件事,少不得花大力气,但城隍护佑一地百姓,负责一地治安,让城隍走流程那可快多了,也合规矩,让人挑不出错。”
谢明息突然懂了,这就是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区别。
转眼间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体制内的工作人员与师兄关系恶劣却能维持合作关系,那个水鬼凶性非同一般却能被师兄抓进瓶子里封印,杨校长对待师兄非同一般的态度,还有他强行抽魂却不伤害自己的本事……是不是都说明了师兄的实力呢?
而实力,往往代表着财富。
“苏师兄!”谢明息想通了这一点,毅然决然道,“你接单吗?”
“?”苏磐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接单,接什么单?”
“那方面的单子啊,不然就凭手上这点……根本修不完整间庙。嗯,那位可是看着呢。”
他指指屋顶的破洞,又指指泰山府君的金身,特意指了指金身上下的破损,疯狂暗示。
苏磐竟一时无言,说不出话来。
他有能力是真的,没动力也是真的,与切身利益不相关、没必要去做的事,他压根提不起一丝兴趣。
半夜能来给谢明息开门,不过是闻到了“味道”,又被人明明白白地请求,换了除谢明息之外的人,他才懒得多此一举,给自己平添麻烦。
那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苏师兄,苏师兄?”谢明息见苏磐沉默不语,试探着喊了几声。
木木扭动自己不太灵活的木头胳膊,从苏磐怀里吃力地爬出来,拼尽全力喊道:“祖师爷iswatchgyou!”
因为体型太小,所以它再怎么努力声音也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谢明息:……
这耳报神还挺潮的,还会说英语,还会接梗,看来没少上网冲浪。
苏磐陷入了怀疑,半晌才低声道:“用法术谋取不义之财,并非正道……”
这么说就是有戏!
谢明息双眼一眨,深黑的瞳子亮得出奇:“怎么就是不义之财了!师父当年帮杨校长看风水选址重建学校,培养出一代又一代人才,有钟灵毓秀之德,这难道不是利在千秋的功德吗!师兄你问问祖师爷,难道祖师爷表示反对了吗!再退一万步说,师兄你也不想住在危房里,晚上做梦还要被祖师爷骚扰吧?”
苏磐眼皮跳了跳,瞟了眼忽明忽暗的烛火,心说这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