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但辛兆池是要换衣服不是要出席重要活动,再蠢他也看出来对方是拿他寻开心。

好不容易捡拾的冷静好似再次破防。

“我们开始吧?”玄司尘在他身边坐下。辛兆池提出的交换要求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简单透顶了,他就是想让玄司尘给他念书写字。

若是寻常,念书写字就能白嫖别人请客,绝对等于不要钱的买卖。

但玄司尘这个帝君怎么说还是有点架子的,当了那么多年上位者,从来都是被人为他代笔,这样有损帝仪的要求,他本来是不该答应的。

但……

这反贼提到这事的时候,神情是那么虔诚,对方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得低贱。鬼使神差他就觉得,为别人当书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落地灯落了一具长桌,散乱着几本装订书,是辛兆池看完随手放的。

玄司尘拿起其中一本,罢了,随便读读交差,这乱臣贼子又不是什么精细人。没想到又被辛兆池按下:“我不听这个,我要听你看的。”

玄司尘终于露出一丝不耐:“小子,知道朕看什么书吗?”

没想到辛兆池没有犹豫:“《信辞》《厄经》《万国赋》?”

玄司尘一愣,千端万绪一念闪过,如雾里探花,阴晴不定:“错了,朕最近在看《晋书》。”

辛兆池意外:“没听你说过。”

只一盏落地灯,玄司尘的面色晦暗不清:“朕从来不喜欢告诉人朕看什么书。”

“那我就听《晋书》。”辛兆池坚持道。

玄司尘没再拗他,真的点开他的电子书库,将《晋书》投在书桌上。

抿了口温水,娓娓道来那陌生时空的陌生故事。

辛兆池从抽屉翻出自己拆了一半的电子元件,边听书,边照着说明书重新拼接,遇到拼不会的,他就放下手里的元件盯着玄司尘发呆。

那刻薄寡恩的漂亮薄唇,一开一合,吐出不含厉风的和煦声线,专注而沉稳的暴君和不厌其烦的书堂夫子也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辛兆池突然开口。

玄司尘将视线从电子书上移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是知音?”辛兆池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手头的活,盯着电子书的想入翩翩。

玄司尘看着这一篇的两个主角,两人分别是两个国家的将军,但他们从不尔虞我诈。并长期在两国边境以礼相待,甚至在得知对方生病后,送去药物,而另一方也不疑有他地照吃不误。

玄司尘盯着那句“祜岂鸩人者”陷入沉思。

最终他真的为辛兆池答疑解惑:“他们虽然立场不同,但他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谁知,辛兆池顺着话头便道:“像我们一样?”

玄司尘怔住,像吗?虽然立场不同,但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这就是知音。

他忽然有了一瞬慌张,咬死否认:“不像。”

辛兆池面色不悦:“为什么不像?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玄司尘突然炸起锋芒:“辛随,你有多了解朕?”

辛兆池气场不弱:“你的什么我都知道。”

玄司尘认定:“你什么都不知道。”

辛兆池浓眉微微锁在一起,像是被冤枉般急迫,他想将一切全盘托出:“我知道,我抄过你的所有文稿。”

“你在想什么,你的文稿里都有。”

“……”玄司尘无话可说。

公寓内静若寒蝉,远处快速干道上传来几声穿透力极强的汽笛声。

他曾有很多文稿,都是不成熟时随性写下,悲春伤秋有,愤世嫉俗也有,他不相信有人将那些无痛□□的废稿抄写过。

再说抄那些做什么?打发时间吗?他不认为自己的文稿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那些东西最后在玄家烧干净了,留不下也好。”他像是自言自语。

他呼出一口郁结之气,揉了揉眉心,疲惫感突然袭来。

收了电子书的投屏:“今天就到这里吧,朕困了。”

站起身时,却又顿住了,落地灯在他颀长的身段上打出明暗交界。

以上晦暗不清:“为什么觉得朕恨你?”

辛兆池呼吸一滞,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个问题。

“你会怎么想,我都知道。”

玄司尘像是笑了,听不出褒贬之意:“那辛将军你也有百漏一疏的时候。”

辛兆池听着那稳健的步履一下一下远离,他不回头:“玄光潋,换一个环境,我不会杀你。”或许我更想走近你。

走进你那被焚的万字章文。

那个方向等了很久,一道轻飘飘的声音送来:“事终与愿违。”

然后一声关门声,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