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先到的是一位李府的小姐,苏轻罗并不认得。
“这位李嫣儿姑娘,是县令家的千金。”岑玉秋与她介绍。
李嫣儿长相乖巧,从进了门起目光便一直往地上瞧,有些怕生。偶尔擡眼,也只敢多看岑玉秋一眼,从不将目光挪到旁的身上,举止怯懦。
与她随行的丫鬟将礼奉上,“我家夫人到隔壁县的县令家做客了,故此命我陪小姐前来。夫人说了,这是李府送给县主和县主夫人的新婚贺礼。”
什么话都让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说尽了,一旁的李小姐没有只言片语。
“多谢。”岑玉秋见怪不怪,让下人将礼收下,并将人带进屋中安排坐下。
李嫣儿离去后,岑玉秋才小声地同苏轻罗说道:“李嫣儿是早产的,一生下来就怪病缠身,平日里是不怎么出门,也不见什么人。这群人中,就她话最少,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关系。”
苏轻罗笑笑,打趣岑玉秋道:“是县主的面子大。”
岑玉秋觉得她话里酸酸的,将她的手握住,“人家都说是来贺我们新婚的,自然是我们俩的面子。”
苏轻罗被她逗高兴了,唇角上扬,垂眸望着被牵着的手。
就在这时,岑玉秋将她往门口带去,“我瞧见了何员外家的马车。”
苏轻罗也未来得及辨别真假,就这么被拉了出去。
这边刚出去,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瞧着马车帘子金光灿灿,外头也是铺了金的模样,十分昂贵。何员外是漠北的富商之一,与钱家不相上下。他家做的是黄金的生意,据说还有赌场,家底殷实。
从马车里下来的姑娘穿着郁金裙,头上戴着不少金钗,还有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一副金光闪闪的模样。
何鑫鑫从马车上下来,踩的是金梯子,边上还带着六名护卫。
“你们先回去吧,酉时再来接我。”何鑫鑫挥挥手,只留下两个贴身丫鬟伺候。
苏轻罗瞧着她这大摆阵仗的模样,有些吃惊。这女子她也未曾见过,并未出现在钱府那日的宴会上。
“这位是何鑫鑫,何员外家的姑娘。”岑玉秋介绍。
“何姑娘安。”苏轻罗行礼。
何鑫鑫走到苏轻罗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后,闷不做声,却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岑玉秋站在门口,给苏轻罗介绍:“这个何鑫鑫,是何府最受宠的女儿。何员外家有十个儿子,唯独这么一个姑娘。早年算命先生给何员外批过命,说生个姑娘旺他,故此何员外对她视若珍宝。后来果不其然,何家事业蒸蒸日上。何员外索性就直接将何鑫鑫放在大夫人身边抚养,也没有再要其他孩子。何鑫鑫她从小眼高于顶,家里十个哥哥都得惯着她,她谁都不放在眼里。她还有个外号,叫何十一。”
“那她今日也是为县主来的?”苏轻罗问道。
岑玉秋摆摆手,“我同她不熟的,就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苏轻罗擡眼。
岑玉秋立即转移话题,道:“上次钱府宴上,你是不是没见到她?”
苏轻罗仔细想想,点点头,“嗯。”
岑玉秋俯身贴在她耳边说道:“小时候,何鑫鑫和钱伶当众打过架,两人各自都留了疤。后来这两个人一见面便势如水火,两家也就开始不对付了,故此大家都不会同时请她们俩人一起。”
“原来如此。”苏轻罗倒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又担心问道,“钱府的帖子已经给出去了,钱伶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今日怕是也会来。她们若是闹起来,这哪里招架得住?”
“不妨事,我有法子。”岑玉秋示意让她安心。
听她这么保证,苏轻罗只好不再多问。
这不过片刻,其他女眷也陆陆续续赶过来。大多都是夫人带着女儿过来,也想瞧瞧县主府上的动静。
苏轻罗招呼一阵后,便觉得有些乏了。
岑玉秋让青鸾去端了茶过来,亲自给她倒上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解渴。
这边刚喝一口抿湿嘴唇,又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苏轻罗见过这辆马车,却有些不太确定,问岑玉秋:“是钱府的来了?”
“嗯。”岑玉秋携着苏轻罗上前。
这宴是为做她们新婚贺喜,二人作为东道主,礼数周全,自然要亲自相迎。
钱府马车停住府门口,钱伶率先下了车。今日钱伶亦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一身松花金线绣,脖颈高扬,头上金钗满布,脖颈上还挂着金链子,亦是富丽堂皇。
钱伶一下车,便看到苏轻罗,轻蔑的眼神立即显现。
钱夫人从她身后下车,才刚撩起帘子探出个头,就听见面前直冲过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亦在府门口停下,却因钱府的车辆而不得不只能停在一旁侧面。
里面的姑娘掀着帘子,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挡着本姑娘!”
钻出来的是赵江春,苏轻罗听那一嗓子,就知道将人认了出来。
赵江春的马车在钱府马车的后面儿,她向来不喜欢位居人后,自然心里头有些堵着气儿,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赵江春急步走到钱伶面前,睨了她一眼,“是你啊。”
“赵姑娘。”钱伶与她行礼,却不同苏轻罗行礼,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钱伶与赵江春并无太多交情,但赵江春的名号,漠北是无人不知。
当年赵江春不过才膝头高,就一直追着岑玉秋满漠北地跑,性子也被带野了。她名字的出现,都是与岑玉秋一起的。赵江春喜欢岑玉秋的事,整个漠北哪里还有人不知道。
随着岑玉秋一年比一年出落得好看,追上门来的姑娘也是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人能比得过赵江春。
钱伶见着赵江春来了,自然是要看苏轻罗的好戏。
一个软糯的江南姑娘,怎么能争得过娇蛮的赵江春。
今日前来,也是有不少人想藏着心思,盼着等这一出笑话。
见着钱伶行礼,赵江春不理会她,走到苏轻罗边上,一手将她挽住,“轻罗姐姐,今日可是你亲自下厨?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吗?抚琴吗?我可是特地为你前来,你莫要辜负了我这一番盛装打扮为你而来的心意啊!”
二话不说,赵江春挽上苏轻罗的手,一路念念叨叨将人往府里带,轻车熟路般好似自己家中。
钱伶见状,为之一愣。
说好的看好戏,怎么这副模样?!
苏轻罗试图将赵江春的手拉开,说道:“今日府上特意请了个江南的大厨,已经准备上许多江南的吃食,你到时候尽管吃就是了。还有客人未到,我得同县主一起在这里迎着。”
赵江春撅着嘴,看了岑玉秋一眼,转头对苏轻罗笑笑,“让她一个人站着就好了嘛,这里多晒呀,把你晒着就不好了。”
“什么?”钱伶眯着眼,拍拍耳朵,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从赵江春嘴里说出来的话。
苏轻罗摆摆手,“这不合规矩。”
赵江春撅起嘴,“既然如此,那我陪着你一起等。”
“这……”苏轻罗见自己根本劝不动她,有些为难。
正值午后,屋外的太阳确实有些晒人。苏轻罗站着没一会儿,脸颊已经有些晒得通红。
岑玉秋在一旁,等她们二人将话说尽了这才开口,“罗儿,你陪赵姑娘进去吧。招呼一下屋子里的客人,这里由我来就好。”
“就是就是,让她自个儿晒着吧。”这回赵江春不等苏轻罗迟疑什么,直接拖着人,双手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屋子里去。
钱夫人已经下了车,钱伶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二人形影不离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赵江春与苏轻罗?
若不是知道苏轻罗这些日子才来的漠北,旁人见着了,还当以为赵江春从小一直追着的人是苏轻罗呢。
“有点手段。”钱伶站在门口啧啧嘴。
钱夫人对岑玉秋颔首行礼,推了再一旁发呆的钱伶一把,“伶儿,还不进去?”
“是啊,钱夫人与钱姑娘,里面请。”岑玉秋嘴角噙着笑。
钱伶瞄了一眼岑玉秋,见她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喜悦,一时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难不成,两个一起拿下了?
一想到这里,钱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觉得岑玉秋怎么看也不会是这样的人才对。
钱夫人见她还在发呆,又少了些耐心,将她往前推了一把,“走啦,别看了。”
钱伶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好在她稳得快,这才没事儿。
二人进了府,岑玉秋回过头望着里面的瞧了瞧,目光落在苏轻罗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好像相处得确实不错。”岑玉秋双手环在胸`前。
仔细一想,自从赵江春前几日频频来府上找苏轻罗后,她一见到自己就不缠着自己了,反倒是一直跟在苏轻罗身后,一口一个“轻罗姐姐”,喊得要多甜有多甜。
岑玉秋撇撇嘴,就在此时,瞧见苏轻罗转过头的目光。
二人目光对视,苏轻罗对她淡淡一笑。
岑玉秋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心跳加快。
——
苏轻罗带着赵江春入席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下不少女眷。其中有认识赵江春的,也有不认识赵江春的。但见着二人挽着手进来,皆是纷纷露出诧异目光。
席位一早已经安排好,苏轻罗特意吩咐过,让她们将赵江春的位置放在她边上。
因为她知道,即使不提前这么做,赵江春也会自个儿走过来,然后不知又抢了谁的位置坐下,到时候反倒弄得局面难看又尴尬。
“赵姑娘,坐这里。”苏轻罗亲自将她带到她的席位上。
赵江春晲了一眼脚边的座位,果不其然地问道:“你坐这里吗?”
她指着一旁的位置。
“嗯。”苏轻罗微微勾着唇角,对她应下。
虽说一开始苏轻罗对这位赵姑娘也是抱着戒备之心,但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丫头。赵江春这个人嘴硬得很,但心肠不坏,没有旁的人那么多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