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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天天光乍亮,响起一声鸡鸣。

莲衣哼哼唧唧翻了个身,抱到一件凉丝丝的衣袍,闭着眼嗅一嗅,非常稀薄的薄荷脑外加龙涎香,是世子的味道。

上好的香料就跟能将人腌渍入味似的,慕容澄来到民间这么久都用皂角也猪胰皂洗澡,身上气味竟仍残留着世子所里熏的香。

莲衣并没有陷入惊慌太久,因为她怀里抱着的不过是一身衣裳。

一定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害她跑错屋子睡到慕容澄的房里来了,哎…猪脑子,再也不贪杯了。不过这床让她给占了,那他睡在哪呢?

莲衣从床上蹭下来,瞥见窗纸外边有个活动的影儿,她打开一条窗缝,看到慕容澄站在灰蒙蒙的院里,赤着上身,擡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往身上淋。

喔,好赏心悦目的男色……

莲衣小嘴撅成个圈,发出由衷赞叹。此前至多见识见识他中衣下的结实胸肌,这样一览无余地欣赏他体态匀称的身材还是头一回。他腰侧有疤痕,应该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很疼吧,两年了还有印记。

慕容澄早就发觉窗户后边的眼睛,这会儿要穿衣服了,套着袖子扭头看她一眼,“起了?”

莲衣差点一口唾沫给自己呛死,咳嗽个不停,连忙推开房门走出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我不是看你,我是看风景呢。”

“好看吗?”

“…还行。”见慕容澄唇角上扬,莲衣嘟着嘴扯开话题,“你昨晚睡在哪啊?”

“堂屋。”

“噢…”

慕容澄忽然神神秘秘凑上来说:“你还记得你昨晚喝多了酒,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莲衣警觉万分,“什么?”

“你说你想跟我回蜀地。”

“不可能!”莲衣就差跳起来了,大抵是刚才偷看他被抓包,叫她感到羞赧,因此格外出言不逊,“我不可能说这种话,我为什么想和你回蜀地?你不要故意说这种话捉弄我!”

慕容澄淡淡应了声,“我就是故意说这种话捉弄你又怎么样?”

“这里是民间,我才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莲衣两手叉腰,“你…你不要这样……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为什么?”说到此处,二人都有言外之意,慕容澄威逼不行开始利诱,“回去好吃好喝,有人伺候你,给你很多银子,你可以寄回来,也可以囤起来,那样有什么不好?”

“…不好。”

他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哪里不好?”

“我不喜欢。”她不喜欢为奴为婢,不喜欢做侍妾。

慕容澄却有别的见解,不喜欢可以是不喜欢蜀地,不喜欢蜀王府,更可以是不喜欢他。

初次告白遭拒,他面子挂不住,掣过外袍就走,“随便你,我也不是真的要带你回去。”

莲衣瞧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便知道他并非真心实意,也因此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就这么改口了,又有些空落落的,甚至想冲上去挠他两下。

小声嘟囔:“哼,说我是萝卜,不知道谁才是花心大萝卜。”

*

之后两日莲衣都歇摊在家,毕竟定钱付了,阖家就该好好商议开店事宜。

若按照原来规划,店子开起来做扬州菜,大姐虽拿手,可菜色单一,许多菜别家也在做,而且王谦那厮在沈家偷师多年,叫他学去了不少沈父的独门绝学。

还是得有所创新,于是这两日绣品都由沈母包揽,沈良霜忙着试验新菜,沈家总是炊烟袅袅,厨房里也总是“叮叮哐哐”热闹非凡。

他们决定从江淮名菜,“拆烩鲢鱼头”入手,鱼比肉便宜,还能做出花样,作为新店招牌菜再合适不过。

这道菜原是沈父的看家本领之一,讲究在将鱼头煮熟之后,要先拆去它的大小鱼骨,且将鱼肉保留完整,然后再入浓汤炖煮。

最后呈现的菜品汤鲜味美,鱼肉嫩滑。

沈良霜和莲衣商量,“这菜太耗时,又费功夫,咱们小店新开,也没有那精致的装潢和气派的门脸,没必要将这菜一五一十搬上餐桌。”

莲衣点点头,“大姐说得对,咱们现在手头能调度的银子不多,因此定价不能贵,鱼骨头耗费人工是一定不必拆的,但没了这个噱头,可就全凭口味了。”

“我先做出来你们尝一尝,告诉我怎么改。”沈良霜对莲衣寄予厚望,“你是咱们家唯一见过大世面的人,蜀王府里吃得一定很好,我可就指着你了。”

莲衣抓抓手臂,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慕容澄,心想还是得靠他,连忙追出去,请他下晌尝菜。

他却轻描淡写撂下两字,“没空。

莲衣想不通,他在江都上哪没空,“你能有什么事?”

慕容澄觑她,“托你的福,你娘替我找了看癔症的大夫,下晌还要亲自带我去。”

“啊?”莲衣皱起小脸,认真嘱托,“这样啊,那好吧,你可配合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

慕容澄一想到是她给自己平白招惹了这些麻烦上身,当然要借她当个小受气包,拿手指戳戳她脑门,威胁她道,自己要是被庸医乱开药乱扎针,就把这些账都算到莲衣头上。

“到时一样的药你要吃,一样的针你也要扎。”

莲衣吓得赶紧跑了。

下晌见沈母领慕容澄出门,她担惊受怕地待在厨房里打下手。

也不知道没病当有病来治会不会出事,那大夫要是给慕容澄扎成了面瘫,那她是不是就担上了谋害皇亲的大罪?

莲衣心神不宁地帮沈良霜看宝姐儿,眼看宝姐儿有了些许困意,正要领她回房睡午觉,家门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动静。

“都来看一看啊!沈家母女纵容贼人伤我儿子陈恭!你们看都将人打成什么样了?昏迷一日方才苏醒!昏迷一日方才苏醒啊!”

外头说话的正是日前登门造访的陈父,那也是个读书人,此时却在沈家门口撒泼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