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青·7(2 / 2)

冬季天黑得快,操场上只有一盏靠近食堂的路灯,乒乓球场这边没了自然光就是黑黢黢一片。

没法再继续练球,吉祥阿泽和周樊去收网,雷声静悄悄往贺扬星跟前走。

贺扬星主动打招呼,雷声没应,半晌才问:“你就是周樊说的转学生?”

“对。”

“你会打排球吗?天天当周樊的跟屁虫看我们打球有意思吗?”

雷声性子冷,是个对除排球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尽管贺扬星来了好些天,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周樊有跟他讲过,但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贺扬星就是一个刚刚转学过来,对排球感兴趣的城里人。

贺扬星听不出这话里的成分,不知道雷声到底是了解了他多少,现在是在讽刺他还是只有单纯的好奇。

但就冲着这傲慢无礼的说话语气,贺扬星就觉得不爽。他没好气地笑笑,“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

雷声啧了一声,回头喊:“周樊,我先走了。”

“好,明天记得来!”

夜里风更大,呼啦啦地吹。贺扬星这才察觉到冷,赶紧将笔记本放进背包,夺过周樊手里的球往天上抛。周樊仰着头看球,差点被地上的坑绊倒。

夜里太黑,不仔细看都不知道球往哪个方向抛,但贺扬星却在不去看球的情况下稳稳地接住了球。然后继续抛,继续接。

周樊经常在下课后回家看到贺扬星对着墙练垫球、传球以及扣球,很投入,也很用力。他一度担心自家的墙快被贺扬星砸出坑来。

“你老这么看着我们打也没意思啊,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

“等期末考完试。”

“为什么?”周樊脑子不转弯的,好奇宝宝一样凑到贺扬星面前,“考不好没脸玩排球啊?你这什么封建思想哈哈哈你得笑死我。”

“我得先了解你们的打球思路和习惯,到时候才好配合。而且,说不定大家一下子也没法接受一个外来人员。”贺扬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周樊却觉得他过于小心翼翼。

“你是不是大城市读几年书人读傻了?”一口一个大城市,贺扬星虽不反感,但有苦难言的滋味堵得他心烦意乱。

他没说话,接住球后不再抛起,闷声回家后把球递给周樊。“明天我不去了,我得看书。”

“我说实话啊。”周樊一只手掌轻轻攀住卧室的木门,颇有点想说教的样子。

“咱们都是耿直人,不玩你们大城市那套疏远人歧视人的做法,你要来跟我们打球你就来,大家都不会有意见。不是混着混着就熟了么?还非得等到熟透了摸清底细了才和大家一起玩啊,那样也……怎么说,那样未免有点功利性吧?”

“和我一起打球的哥们都好相处,就雷声脾气偶尔有点古怪,他是少数民族,可能有些想法不一样,但他人挺好。”

风从门口灌进屋内,贺扬星冷得打颤,赶紧将周樊拉进房间,关了门,好声好气跟人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我的想法,有要做的事情,这些等考完试你就全部知道了。

而且我真没觉得你们怎么样,我知道大家都挺好的。还有,我想纠正你那句话,什么我们大城市玩疏远歧视那一套?周樊你说话过下脑子,再这么说我就真生气了。”

大概没有人比贺扬星更急着上球场,要是只满足自己狭隘的私欲,他当然可以立刻去打排球,但在球场上和球场外能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比起想要更快在球场扣杀、更快融入大家,贺扬星更愿意先做个旁观者。

看看大家如何打球,摸清楚每个人的习惯性动作和惯用球路,以及存在的一些不足之处,这样以后他才能更有底气地带领大家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这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沉重。但他心里有不灭的火种,有时时刻刻在呼唤他的梦想,这让他变得冷静而执着。

-

平安夜的时候贺扬星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厚衣服里裹着两副护腕和护膝。

他还是没跟父母和解,但这份迢迢千里而来的心意让他觉得感动,感动之余还有沉重和无措。

号码已经按上了键盘,电话却迟迟没有办法拨出去。反复几次,贺扬星干脆关了手机裹着厚厚的棉衣上街。

小县城里卖球类的店很少,卖排球的更少,贺扬星跑了好几条街才在一家体育用品专卖店里买到三个排球。

要跟老板预定,但老板说店里的排球没卖出去过,要预定的话,得不少于五十个。

周樊和同伴们打的排球还是他初中时从成都寄来的,想来周樊也没有去店里买过,贺扬星有些苦恼,最后好说歹说才跟老板敲定了要三十个排球。

首先得保证充足的设施设备,再来说练习提升的事情,贺扬星抱着排球回到家里,脸上冻出层层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