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青·3(2 / 2)

两个攻手的扣球都很精彩,一个迅速、力猛,有股难以言说的横冲直撞;一个准确、镇定,好似能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最佳扣球路线。

让人心潮澎湃的同时又产生心痒不甘,贺扬星再次回放,反复观看。

不是没有看过比这更精彩更有技巧的打法,只是已经很久没能和这样有力量有激情的人打过。

同样作为攻手,看到这样或许没什么技巧可言,但充满力量和热血的扣球,就更想站到对方面前,跟他们比个高下。

血液已经快沸腾起来了,按耐不住想要打球的想法,更迫不及待想要跟视频里的人痛痛快快比一场。

贺扬星正试图关掉视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顿时陷入慌乱。

父母的声音被他阻隔在门外,沉着的、被岁月打磨得失去光泽的苍老声音,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

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一场战役,没有谁先败下阵来一说,只有谁先妥协、谁愿意缴械投降。

贺扬星没回应,也没有开门,敲门声持续了很久终于停下来。

屋内瞬间安静,贺扬星听见自己急重的喘气声,还没喘匀,程恩荟的话在门口响起。

“贺小星,你就把你自己锁在里面好好反省吧。想转回去是不可能的,别人都要往好的地方去,你倒好,偏偏要往条件差的地方跑,你就说你是不是有毛病?还真是以为我跟你爸管不了你了?学生就该以学习为重,学好了之后再想别的,你半期考试怎么只给我考了个年级第二?连第一名都超不过还一天天不务正业、胡思乱想,早该教训你了……”

父亲大概已经在洗漱准备睡觉了,第二天还得起早上班。

贺扬星尽量想些有的没的分散注意力,越是这样被唠叨他就越想离开成都,可他说服不了父母,最终还是走不掉。

鬼主意想了一大堆,没想出什么好的来,等到家里都熄了灯,他蹑手蹑脚开门想跑,被守株待兔的夫妻二人逮个正着。

失策,早该料到父母没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贺扬星颓丧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将是漫长的一夜,挣得鱼死网破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明天回去好好上学听见没?”母亲总比父亲操心得更多一些,也更唠叨。可贺扬星已经下定决心,他倔强地摇了脑袋。

“油盐不进,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贺目远终于忍不住发火,一拳捶在沙发扶手上,“你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不收拾你一顿你真觉得这日子太舒坦了是吧!也不看看如今这舒坦日子是谁给的!没有父母生你养你为你打拼舒适安逸的读书环境,你现在只能在山沟里混日子!高中,不,初中毕业就回家种地累不死你!不知感恩还净想些没用的......”

贺目远在一个长久的沉默中“爆发”了,他死死瞪着贺扬星,凶神恶煞地怒吼着。而贺扬星只是攥紧拳头低头不语,好像在默默承认自己的叛逆。

离手边最近的是没有放回收纳箱的长柄雨伞,贺目远抄起家伙就往贺扬星身上挥。

贺扬星没反抗,硬生生都挨了下来。程恩荟的眼里虽全是心疼,但并没有立刻上前阻止。

伞扣已经全部脱落,伞骨被打断。贺目远一边打人一边问:“知道错了吗?回不回去好好学?”

跪在地上的人咬牙不语,将大人的脾气尽数激发,贺目远握着伞柄的手越缩越紧,手背额头都有青筋迸起。哪怕贺扬星说一句“我错了”,他也不会生气到这种程度。

嫌伞面碍事,贺目远直接将手里破烂不堪的工具扔掉,抽下身上的皮带毫不犹豫往贺扬星身上一顿乱打。

年轻气盛,太固执也太犟,不是没有聪明到先服软再想办法,而是无论如何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死也不肯低头。

贺扬星咬破了嘴皮,耳朵也被打伤,程恩荟看不得流血,赶紧上前拉开贺父。

“小兔崽子,以为不说话就是英雄了是吧?!还觉得自己没错!你是想气死我们才觉得畅快吗?!”

贺目远气得嘴唇发白,握着皮带的手在不住颤抖,贺恩荟赶紧推他进卧室,一边抚他的背一边劝:“行了行了,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真是想把人打死吗?老都老了还掌握不好度,真是!大人小娃儿都不让人省心。”

“你冷静冷静,暂时先别出来了。”

程恩荟安置好贺目远后回到客厅,贺扬星还跪在地上,手臂脚踝全是红痕,眉心骨一道骇人的伤口正在流血。

“哎……你说说你,平常多听话的一孩子,现在为啥非得要这样?”程恩荟伸手去拉贺扬星,贺扬星不肯动,僵持半晌,他缓缓擡起头,泪水在眼里打转,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说:“妈,我真的很喜欢打排球,拿命去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