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个贴子暂时删了吧,一直挂着,也容易出事】
【好哦学长】
*
按道理说,江采薇平时要上课,还有社团活动,还要搞出梦中人的画像,暂时应该不顾上联系谢明息,但第二天谢明息才下课,就被江采薇堵在了教室门口,看起来是等人等了好些时候了。
和江采薇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孩子,但谢明息不认识,看风格打扮,也不像是人文社科这边的,倒像是理工学院的学生。
贺宇还似是嘲笑地对谢明息说:“看来就算老谢你‘名声’在外,魅力不减啊,机会难得哦。”
相当犯贱,谢明息给了他一拳作为回礼。
江采薇:“谢学长,你昨天让我删贴子,我删了之后看到后台有人私聊我说也做了类似的梦……而且描述和我的很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带她一起来了。”
另一个女孩子看到谢明息,有点冷淡地点了点头说:“原来你就是谢……谢学长,论坛上久仰大名了,我是信智学院的顾天成。这里不方便说话吧,我们换个地方?江采薇说可以去你……你就职的庙里上个香?”
谢明息:“……”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而且不要一上来就提论坛,他不太想知道自己在论坛上究竟是个什么名声,一点也不想知道!
顾天成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谢明息。谢明息本来想说可以回紫霄观看看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却鬼使神差闪过一句话——当心你身边的人。
他换了主意:“不,去学校的咖啡厅。”
*
三人面前一人放着一杯咖啡,却没人端起来喝,顾天成带了台笔记本连上电源,打开了个谢明息没见过的软件:“因为江采薇说你想要具体的画像,我就根据记忆用电脑复原了一个,八成像总是有的。我感觉像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总觉得依稀在哪见过,有点印象。但我连夜找了数据库,暂时没有匹配的数据,找不出来。”
姑娘你这话说的有点恐怖啊……数据库是能给你乱翻的吗。
她说话间,软件已经加载完毕,一张由蓝色线条与光点组成的人像跃然眼前。说实话,实在有点不好辨认,谢明息对着屏幕看了半天,认出来后魂都差点要被吓飞。
他头一次这么感谢脑子里的突发奇想,因为画像上的人……是包庆标。
顾天成说复原的画像有八成像,这八成相似就足够谢明息认出来,除非包庆标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不然十成十的可能就是包庆标。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谢明息很难想象,同时代里竟然还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还是在同一个省市里?那实在是太过巧合,而谢明息现在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他的视线在小小的咖啡馆里扫来扫去,足足看了三四圈,鬼鬼祟祟的样子,江采薇顾天成都要以为他是犯病了,他才恢复正常的样子,长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学长,咖啡店里难道也有什么不对吗……”江采薇缩了缩脑袋,也学着谢明息的样子看了看,有些不安。咖啡店里依旧人声熙攘,谈生意谈合作谈恋爱的什么人都有,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一个寻常的秋日午后。
谢明息按了按太阳xue:“不……希望是我想多了,没事,你们继续说。”
顾天成依旧是那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说道:“按照采薇的说法,我这几天也有点……不过我们系的经常熬夜写代码,我心脏也不是很好,说不准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可是大实话……两个人眼底都挂着不同程度的黑眼圈,以当代大学生的作息而言,猝死都查不出究竟是什么导致的。加上各种活动与奇葩人奇葩事带来的负面情绪,怨气比鬼重还真不是玩笑话。
谢明息:“……”
算了吧。
他从包里找了两枚护身符出来,一人发一张,叮嘱了用法:“我现在也实在说不好……这个你们先拿去,随身带着,不要沾水,算我送的,过两天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变化最好,有异常再另说。只是以阴桃花而言,不应该同时找两个人。至于你们复原出的人像……再说吧,不要让它被第四个人看见,我去查查怎么回事。”
他心里装着满肚子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苏磐去说,思前想后一通电话打到了杨校长那里,现成的人情不用白不用。
杨校长那里挂断了一次,第二次才有人接:“喂哪位?推销就直接挂了吧……谢明息?”
谢明息说明来意,杨校长迟疑了一下,还是去查了,因为指向明确,很快就有了结果:“……包庆标,环境工程17级本科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证件照不太清楚,没什么易于辨认的特征。”
包庆标也是个路人脸,一点特征没有,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17级的?那不是应该已经毕业了吗?是本地人?”
杨校长那边传来几下鼠标点击的“咔哒”声,继续说:“不是,隔壁晋安市的。他没正常毕业,大二在新天地广场那儿兼职的时候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因为是拍摄死角,肇事司机还不是车主,是个偷车贼,撞到人后当场逃跑,至今还没抓捕归案。他又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属,所以也没闹起什么风波,很快就摆平了。小谢,你查一个死人的信息干什么?”
谢明息想了一下,话只说一半:“嗯,最近学校里有阴桃花的传闻,有人找到我这来了,我就想着查一查,能管就管一管,闹大了学校麻烦我也麻烦。您不信的话可以上学校论坛看下,贴子已经删了,但应该还能找到点记录。”
至于自己为什么目标十分明确,认识这朵“桃花”,就不用和杨校长解释了……杨校长是个爱护学生,爱护学校声誉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会来刨根问底。
果然,杨校长听完就不说什么了,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就说还有文件要处理,挂了电话。
谢明息抓抓头发,事情并非到此为此,又给石信然的个人号码拨了号——安宁还没到能搞这种小动作的级别,既然要查,信息越快越清楚越保密越好,没必要搞弯弯绕绕把安宁卷进来。
石信然是有谢明息手机号的,铃响三声,接了,谢明息开门见山。石信然也有点无奈,个人来问这事,其实是违反纪律的,不过看在个人面子上还是答应了,说晚上给回复,也挂了电话。
不过他还是在电话里提到,那桩案件他有一些印象。因为场面很血腥恐怖,加上肇事者至今身份不明还在逃,卷宗压了好几年,都是很明确的记忆点。还是同样的原因,肇事者在逃多年根本没什么线索,又没有好处,也就没什么警察愿意出力气去查这起案子,渐渐成了一桩悬案。
具体的还要等他去查档案,但关于死者的死相,石信然倒是和谢明息说了:“……当时那死者半个身子被压在车下,骨肉都碾碎了,劈头盖脸全是血,那个眼睛睁的……当时我们局里好几个去处理的,回来之后都睡不好,晚上做噩梦。你没看到现场你都想不出还有那样的惨状。光是路上的血就刷了很久,最后也没刷干净,路面维修那批人有没有来铺新沥青我倒是不清楚。你要是去新时代那边,说不定还能看见没清扫干净残留的血迹。边上不少商铺都嫌晦气,没过多久就搬走了。”
*
谢明息坐在白鹭湖岸扔石子玩,石信然的话和包庆标的外貌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往复循环。
包庆标这个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满身血呼啦,还被大鬼追着跑,简直是无辜柔弱还能吃的典范,很符合石信然“劈头盖脸全是血”的描述。
而且包庆标腿脚不好,鬼都没身体了当然无所谓腿怎么样,但是能看出来,他经常用长风衣和长裤挡住下半身。并且就算挡住了还是时不时能看见一片血红,最近在紫霄观听法听经久了,能控制了,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法力低微的包庆标怎么有本事入梦,以阴桃花的形式……
又一颗石子“砰”的沉入水里,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谢明息换了个思路继续想。
梦中人的脸是包庆标无疑,但长了包庆标脸的人一定是他吗?在鬼的世界里,容貌是不可靠的,气息才是辨认一个人/鬼的正确打开方式,就像傅星垂可以随时给自己换上一副油彩面具混淆视线,更不要说是梦里……梦的可操作性可比现实世界大多了。
“包庆标”可以是那个五年前死于车祸、现在每天在庙里飘来飘去的大二学生,也可以是潜入梦中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甚至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那个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桃花。
阴桃花,大多是一方已死,鬼混鬼魂滞留人间,寻找自己还活着的、甚至是已经转世的爱人,妄图即便阴阳两隔也能再续前缘。也有一部分是单纯死鬼看上了活人,于是入梦。包庆标死时也才二十不到,第一种可能年龄就对不上,第二种……那谢明息只能说看起来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的包庆标居然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人不可貌相!
不管怎么说,可能性都太小了。都不提包庆标是不是个渣男,他怂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溜达,范围也仅限于紫薇街,有这个胆子入梦当渣男谢明息都得说一声佩服。
最重要的一点,入梦是一种法术,使用法术就一定会有法术波动,在紫霄观的地界里用法术,就算谢明息不在,或者没感觉出来,也不可能逃过苏磐的眼睛,但苏磐又从来没提起过。
所以再假设入梦人就是包庆标,又是两种可能,师兄是共犯,或者包庆标的实力已经强到可以屏蔽师兄。显然两种都不可能,那只能说有人用包庆标的脸出来招摇撞骗。
这又是图什么呢。
“祸起于萧墙之内……”
头发又被他拽掉好几根,他拨罗舒的电话,只有一片忙音。
“祸起于萧墙之内,他用表情包的脸,是不是也意味着能随时伪装成他潜伏进来?难道这才是守柒道长的意思,当心身边的人被替换?卧槽别太离谱,这怎么还有人想把我搓成十全大补丸呢,哪个龟孙和清文那个比一个德行,也不嫌损阴德……啊?”
他对着湖面上的倒影骂骂咧咧,却忽然发出一声疑问,死死盯着湖上飘着的一只死螳螂,脑子里全是金玉表象下本质只是条蛇的五方神。
【……等吾主重返人间,尔等血肉通通要化为飨食!】
仿佛噩梦重演。
无数嘈杂的声音混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跳跃,消失又浮现。
死而不僵的五方神,被扭曲糅合的佛道法术,消失的陈天石,二十一年前的大地震……一切散落的珠子都在等一根线,将它们一一串联而成完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