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过的,”门口的侍女道,“娘娘没听到罢。”
图南狠狠剐了那说话的侍女一眼:“嗓门不会大些?护着嗓子要去南湖上唱曲儿吗?”这话说得极严厉,吓得一众侍女都不敢再言语。
阮言一干脆略过这件事,另起了一个话题:“我算着时间,今日也该有回信了,特过来看看。”
我指指盆里的灰烬:“喏,这呢。”
阮言一瞥了一眼已经全部化为灰烬的信,顺手将一杯茶浇了上去,解释道:“凡事谨慎些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确实考虑得更周到,我点点头:“兄长说他自有应对之法,让我放心。”
“嗯,”阮言一道,“李州牧的应对之法我大概能猜中一二,但愿他不要用上。”
我回头:“阮公子何出此言?”
阮言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坐下,待我落座,他道:“敢问娘娘,若一州收成不佳,百姓没有粮食。该当如何?”
“自然是搭建粥舍,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稳定粮价。”我道。
“那若是粮仓储量不足,又该如何?”阮言一问。
我想了想:“可以上报朝廷,申请朝廷的赈灾银粮,也可向其他州郡借粮。”
“不错,”阮言一点头表示肯定,但接着又问,“若是朝廷赈灾的银粮不足,周围的州郡又没有能力出借,娘娘如何应对?”
这不正是贡州所面临的问题吗?这次受灾的贡、川两州地大人多,又都是产粮大州。朝廷的粮库银库填补上亏空没有几年,存粮存银都不充足。就算是全数下发都不一定能解两州之困,更别说难保还有贪墨的小人中饱私囊。
再者今年本就大旱,其他州郡收成亦不佳,恐怕都不会轻易出借。
我用手撑着额头,想了许久,道:“办法是有……历经乱世,一般普通的大户、富户,都有储米储粮的习惯,一个富户所存的粮,足够一家人三年所需。这还只是普通富户,更别提李氏这样大的氏族。只要能将这些人家的米面低价收购,来年有了收成酌情贴补。这样一来解决当下的危机倒是轻而易举。只不过……”
“只不过这样也容易招致这些世家大族的不满,”阮言一接过我的话,“总的来说,陛下现在虽然一直在收拢手中的权利,但我朝的世家大族仍掌握着很大份量的话语权。况且他们之间相互联姻,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家不满,可能招致的是各氏族群起而攻之。”
图南在一旁听了许久,道:“可娘娘出身李氏,也是延绵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呀。”
我苦笑一声:“别说李氏多同皇室通婚,与各氏族之间联系不够紧密。即便我嫂嫂出身卢氏,可卢氏与金氏,华氏关系更加紧密,出了问题难保不会舍弃掉嫂嫂。再说,在利益面前,就是再紧密的盟友也不能说完全可靠。”
“这……”图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轻叹一声:“只能是希望兄长不要走到这一步了。”
但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约莫月余之后的一日清晨,沈涤尘刚一下朝便踏入东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