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我又向皇贵太妃请教了几个亲蚕礼的问题,她耐心地一一替我解答。最后她拍拍我的手,对我道:“你小时候在宫中也跟着德惠文皇后操办过一次,这次也一定能做得很好。”
我上前抱住她,她像小时候一样把我紧紧拥在怀中,轻拍着我的肩背,道:“皎皎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皇后。”
回去的马车上,我低着头,手指不停搅着衣角。沈涤尘看出我心情不佳,道:“若是舍不得,朕就驳回贤王的折子,不让他带皇贵太妃走了。”
我猛地擡起头,瞪大了眼睛:“陛下,你开玩笑吧?”
沈涤尘淡淡地道:“不是。”
我盯着他不说话,他却反问我:“从前是做不到,现在能做到了。把舍不得的,想要的留在身边,不应该吗?”
“呵。”我嗤笑一声。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不问问别人的意愿?”我问。
沈涤尘看着我,认真道:“先留下来,然后好好珍惜,爱护。会被理解和接受的。”
他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这样想,难怪要千方百计把张念留在自己身边。
“朕小的时候,”沈涤尘的眼神越过我看向更远的地方,“父亲说想要做一个帝王,首先要舍弃自己的喜恶。朕曾有一匹小马驹,它并非什么名驹,可就是与朕特别的投缘,说是心有灵犀也未尝不可。可父亲还是将它杀了。”
“为什么?”我问。
沈涤尘道:“朕日日骑着他练习骑术,沈柏琛给它喂了可以让马癫狂的药。那日朕刚上马,就被它甩下来,差点死在他的马蹄下。父亲说,就是因为我暴露了自己的喜好,才让沈柏琛有了可乘之机。”
“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接着道:“桌上的菜,每一道不能超过三口。寝殿中的物件也常换常新。再后来,父亲把阿朗和阿念也从我身边送走了。”
说这些的时候,沈涤尘的眼神中带着委屈,悲伤。
不管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我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却被他抽走。
沈涤尘握紧拳头,道:“朕不这么认为。朕是帝王,朕站在这个位子,不是为了委曲求全的。朕要告诉天下人,是朕的,谁都拿不走。朕喜欢的,也不必藏着掖着。”
是我多虑了,沈涤尘这样的人,何须我的安慰。
我将头扭向别处,心中道:‘有一点你错了,沈涤尘。人和物件不同,从来就不属于谁。’